小东西你要紧死我 C死了啊哈宝宝腰好会扭C
119 2023-06-05
简陋的小木船在海浪翻涌间颠簸晃动,阵阵水声反衬着天地间的安寂,营造出一种强烈的孤独感。
杨歌的恐慌一重接一重地放大,她不自觉地缩到小船中间,只想离水远一些。
警察出身的她经历过很多恐怖的事情,血、尸体她都不怕,她甚至并不畏惧让自己迎接死亡。
……但她有深海恐惧症。
这种恐惧无法克服,哪怕只是在网上看到一种与之相关的图片她也会觉得心悸。
她缩在木船中央瑟瑟发抖,深蓝的无垠海面上,人与船都显得无比渺小。
漫无边际的恐慌里,一个巨大的黑影潜在水里,从木船之下一扫而过。
木船一阵更剧烈的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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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接受我的挑战吗?我的朋友。”
花精灵终于出现,叶汐和肖冷都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安心。
——花精灵是规则里明确提到的本关难题。她不出现,他们都不知道何时才能通关。现在她出现了,说明鲜花区域应该快结束了。
肖冷心平气和道:“我愿意。”
“我愿意……”几名队友跟着他弱弱地发出声音。
他们这一队倒没有人和田壮一样认为那条厉声呵斥的规则是对的,但有人在想,既然花精灵是“发出邀请”,那他们可不可以拒绝邀请?
“可以拒绝吗……”王晖颤声。
花精灵的目光划过他战战兢兢的脸色:“当然可以。”
“谢谢!”王晖喜不自胜,然而下一秒,金光璀璨的细粉从他周身飘浮起来,越飘越多。
“什么……”王晖意识到不对,但为时已晚。金粉越散越多,他拼命地伸手想要阻拦,但无济于事。
队友们目瞪口呆,几分钟后,王晖就在大家惊恐的注视下完全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你们,都要接受邀请吗?”花精灵笑吟吟地询问。
刚才尚未作答的队员被这个笑容弄得头皮发麻,立刻点头点得像捣蒜。
王晖的阵亡让大家都明白了,那条规则的正确表述应该是:如遇花精灵向您发出挑战邀请,请您务必接受挑战。
确定所有人都已经给出答复,花精灵拂手,一阵轻纱顿时拂面。
肖冷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这是一个有些古旧的院子,八九十年代的画风。院子里有三四幢红砖小楼,每个楼都是六层高。
他正站在楼前的小广场上,广场的地面是水泥地,靠近院门这一侧画着五六个停车位。更远的地方则是巨大的自行车棚,面积和农村种菜的蔬菜大棚都有一拼。
在私家车还不盛行的年代,这种自行车棚非常常见。棚子每隔三五米有个金属立柱,最上面用铁皮封顶,棚子的深处大多是很昏暗的,但一般都没有灯,白天时靠两侧照进来的阳光照明,晚上则要么用手电,要么就摸黑找车。
而且在这种车棚深处,大抵还有一些七零八落的“自行车残骸”。有的是因为某些原因被主人遗忘了,有些是被小偷偷了轮胎、车座、车筐,就剩一个金属架被圈锁拴在柱子上。
这一切,肖冷都很熟悉。他曾在这种车棚里和小伙伴玩捉迷藏,到了晚饭时间,各家家长就会从楼上推开窗户,喊他们回去吃饭。
后来,那个自行车棚拆了,偌大一片地方空出来,全都改成了停车位,画上了漂亮的白线。居民楼里狭□□仄的屋子则成了大家嘴里的“老破小”,居住起来完全没有舒适度可言,但就是卖得特别贵。
久远的记忆令肖冷呼吸不畅,他怔怔地望着眼前,往前迈了一步,又因鞋底踩过沙砾发出的咯吱轻响而再度停住。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这个地方了,但他很清楚这是哪里。
这是他小的时候,父母的单位分的房子。
“快!这边!”压低的急促喊声在几步外响起,肖冷侧首,看到父母躲在一辆车的侧边,后背紧紧贴着侧门,呼吸急促。
“砰砰——”枪声从自行车棚那边响起,子弹飞驰而至,击在另一侧的车门上,第一枪击碎了玻璃,第二枪打中门板,在金属上打出一块凹陷。
这是纠缠了他二十年的噩梦。
肖冷的呼吸变得困难,右手摸向腰侧——这是习惯性的拔枪的动作。
而他也真的摸到一把枪,他不假思索地上子弹上膛,正要瞄准自行车棚的方向,身后的栅栏门那边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妈妈!”
肖冷悚然回头,看到当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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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汐睁开眼睛,惊觉自己在一个很狭小的空间里。
是一个……不规则的圆柱形空间,身边触及的地方都很粗糙,侧上方有个巴掌大的洞口,几缕阳光从洞口照进来,有气无力地照亮一些地方。
除此之外她还嗅到了浓重的草叶味、泥土味,远处依稀有蝉鸣鸟鸣。
再定睛细看,叶汐看到那个洞口外面垂着些枝叶,很新鲜的嫩绿,距离并不远。
她好像……被困在了一颗中空的树里。
她讨厌这种狭小、阴暗的密闭空间,尤其还是山林这种地方,不安全感加倍侵袭她的心房。
她一时顾不上细想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挣扎站起身,去扒拉那个树洞,想将树洞扩大一些,让自己逃出去。
然而树皮坚硬,叶汐试了几下,手上就被蹭出了血痕,树皮却纹丝未动。
“嘶嘶——嘶——”她身后传来一种……很典型的声音。
叶汐毛骨悚然地一寸寸转过脸,一条红底黑纹的毒蛇从身后的树皮上探过身子,与她直勾勾地对视着,一下下地吐信。
叶汐吓得整个人往后一跌,残存的理智让她急忙伸手撑住了身后,没有让自己出现太大的动作,以防惊动毒蛇。
但不及喘一口气,她就感觉撑在身后的手背在微微发痒。
……侧首看去,无数小黑蜘蛛整迅速爬满手背,她感受到的痒意是它们细密的蛛腿带来的触感。
“啊啊啊啊啊!!!”叶汐忍无可忍地发出尖叫,疯狂地拍打手背,将蜘蛛打下去。
极致的崩溃之后,她一下子脱力,不受控制地跌坐下去。
……太可怕了。
她内心惧怕很多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生长的东西,比如毒蛇和蝙蝠。
至于蜘蛛虫蚁……她倒不害怕这些物种,但她有密集事物恐惧症,受不了这些东西成群结队的出现。
尤其是那种腿多的……还成群结队出现……密上加密,她人都麻了。
接连的冲击把叶汐吓出眼泪,她似乎从来没这么绝望过,瑟缩着躲回刚睁开眼时的那片角落里。
那是大树底部的一块凹陷,刚好能让她缩在里面,提供一点聊胜于无的安全感。
虽然……虽然她知道刚刚被打掉的蜘蛛正满地在爬,毒蛇也就在她上方几十米的地方……
但看不见就好……
如果要她死在这里,那就让她在看不见它们的时候被咬死好了,不要让她一边看一边死。
叶汐紧紧抱住膝盖,耳边之余自己牙齿打架发出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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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之中,杨歌几乎拼尽力气才压制住内心深处的恐惧,再度抬起头,认真张望四周的环境。
她想看看有没有哪个方向的环境不太一样,比如能看到一点点海岸之类的,但直至看到眼睛发酸都毫无收获。
小小的木船依旧在海里漫无目的地飘着,她手里没有船桨,只能任洋流推着她走。
杨歌前所未有地认识到,原来“随波逐流”真的是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突然而然的,她听到一种沉重的声音……
那声音从海底传来,又沉又长。起初她想起鲸的声音,但听起来又比鲸更粗犷,驱使着她脑补一些远古的庞然大物。
这种脑补另杨歌不寒而栗,她打着哆嗦,匍伏着蹭向小船边缘。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在她船下盘旋的巨大暗影。
她吓得瞠目,刚想缩回去,一只眼睛在她面前的水下睁开。
“啊!!!”杨歌尖叫着向后仰倒,后脑勺撞在木船另一侧的边缘上,疼到眼晕。
下一茬,她看到一个巨大的鱼尾从木船一侧掀起来,在她的恐慌的注视下,轰然拍向水面!
“啪——”巨浪瞬间翻滚而起,杨歌拼力地想稳住船身,但根本没用。破旧的小船在几秒内就已灌满海水,然后迅速下沉,独留她漂浮在海上笨拙的挣扎。
“咳咳——”杨歌呛了水,慌张地想往远处游,但那个可怕的鱼尾却在此时再度现身,又一次猛力拍向海面!
“唔!!!”杨歌被海水淹没,慌乱和呛水让本就只是在无力挣扎的她陷入了根深的困境。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她怔怔看着四周,看到浮游生物、看到海藻、看到珊瑚……看到昏暗不见底的深海。
真的很深。
她一眼望下去,清楚地看到越往下光线越暗,最深处形如黑夜。
她不愿设想在那样的海底深处有什么,但在这一刻,所有她所恐惧的东西都在齐头并进地涌进她的脑海。
比如那些长得稀奇古怪的深海鱼、传说中上古文明遗留下的遗迹或者尸体,还有……
刚才那个不知名的巨物。
哎,等等!
杨歌的精神突然一振。
她被鱼尾拍进海中,但此时此刻,她却见不到那条巨大的鱼了。
……可那看上去并不是个移动速度很快的物种。
她茫然四顾,迟钝地想起一些事情。
那原本该是很明显的事情……只不过她睁开眼睛就在面对自己最恐惧的深海,一时间什么都没顾上。
现在她想起来,她好像是突然而然地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就像是做梦,梦境突然出现,没有明确的开端,在某一刹间,人就突然出现在了那场梦境里,然后自然而然地开始接下来的事情。
刚才,她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片海上的。
短暂的怔神间,杨歌已经撑到了自己闭气的极限,不受控制的张嘴一吸,腥咸的海水大口大口地灌入口中、涌入肺腔,令她的身体失控,恐惧成倍侵袭。
……稳住!
杨歌逼迫自己在绝望中维持冷静,又回想了一遍刚才的经过。
然后她笃然地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她暂时还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这不是真的!
她或许是在做梦,或许在经历其他奇怪的事情,但她绝不是真的在大海里。
远古巨物、深海、阻碍她呼吸的腥咸海水,都是假的。
醒过来!
——夹杂鲜花与泥土芬芳的空气蓦然涌入胸腔,杨歌的呼吸骤然顺畅,窒息感一下子被冲散,她跌坐在地上,一边猛烈咳嗽一边大口喘气。
咳嗽导致的剧烈颤抖令她咳出了很多水,带着腥咸的海洋味道,让她一阵恍惚。
咳出最后一口水,她怔怔地抬起头,渐渐聚焦的视线看到了其他人。
哦对……她刚才,其实是在规则之境里,刚刚接受了花精灵的挑战。
那令她恐惧的深海,看来是花精灵铸造的幻境。
杨歌瘫坐在地上缓了缓还在发软的四肢,然后强撑着站起来。
她的队友们都站在石子路上,一个个低着头、闭着眼睛,看上去就像电影里那种仿生机器人关机的样子。
“宁宁!”她冲到任宁宁的身边,几步外响起一个声音:“别急。”
杨歌打了个激灵,警惕地扭过头,是悬浮在不远处的花精灵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慢条斯理地告诉她:“恭喜你克服恐惧,通过挑战,我勇敢的朋友。”
“等他们通过挑战,就会和你团聚的。”
“挑战……”杨歌哑了哑,从花精灵的话里慢慢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在挑战中大概也是这种“关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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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小区里,极致的紧张与惶恐令肖冷的肾上腺素提升,一切场景都在眼前放慢了。
他于是清楚地看到在车棚的昏暗处,原本正对他父母猛烈射击的枪口调转,他的父母不约而同地扑向院门外那个满面好奇的“他”。
几是同时,一颗子弹裹挟疾风,从他眼前划过。
他看到鲜血在父母的后背上绽开,慢慢扩大,像一朵暗红色的鲜花。
那闻到了那股纠缠他多年的血腥气。那种铁锈般的味道,掺杂着一点点腥甜,将他整个人笼罩。
接着周围就开始陷入混乱,因为增援到了,整个院子陷入一场混战。
几分钟的时间里,他都被笼罩在那股腥甜气息里。如果这一幕被拍成电影,导演大概会给他一个特写,拍他在父母的血泊中嚎啕大哭。
可事实上,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父母的身体残存着余温,压在他的身上。突然的变故让六岁的他久久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油然而生的恐惧让他呼吸紊乱,因而嗅到了更多鲜血的味道。
后来,他慢吞吞地意识到,他是因为父母的保护才活下来的。
而他的父母,是为了保护他才会牺牲。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
他的父母都是很优秀的警察,如果没有他,他们一定能活下来。
肖冷头脑发胀,眼前突然一黑。
再睁开眼……他又站在熟悉的院子里。
红砖小楼、自行车棚、还有零星几个停车位。
枪声震响,他看到父母躲在车子一侧……
过于熟悉的画面让他轻而易举地想到后面的事情,焦急地拔枪,射向自行车棚。
“砰砰砰!”火光四射,车棚里的人匆匆躲闪,也有人有条不紊地继续放枪,打在肖冷面前的水泥地上。
肖冷迅速躬身闪避,也躲到那辆车后。他低头更换弹夹,没有勇气看眼前的父母,后牙紧紧咬了一下:“你们想办法进楼道,这里交给我。”
“你……”母亲想要说话,但这时,那个梦魇般的声音震响:“妈妈!”
肖冷蓦然抬头,但身边两个人比他反应更快,奋不顾身地扑了出去:“小冷!”
子弹、鲜血、血腥气……
肖冷再睁开眼,又是一切刚开始的时候。
他已隐隐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但盘桓多年的心魔已被释放,执拗地想改变这场悲剧。
肖冷迅速拔枪射击、躲到车后,一边更换弹夹,一边不动声色地看向院门。
在那个身影出现的瞬间,他先一步纵身扑过去。然而他的身体好像成了透明的,轻易地穿过了儿时的自己,继而听到背后响起那声宿命般的:“妈妈!”
……
子弹、鲜血、血腥气……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懊恼、愤恨,情绪愈渐暴躁,也愈发着魔般地一遍遍在想,如果他不存在就好了。
再次避到车后的时候,他已有些沮丧。他强撑心力再次更换弹夹,身边的母亲突然幽幽开口:“其实,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肖冷一怔,惊然抬头,困惑地望着身边的父母。
他们的目光却看向他手里的枪,母亲衔着笑说:“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不直接解决那个问题根源呢?”
……对,她说得对。
肖冷一语不发地,也看向手里的枪。
他明明一直在想,如果没有他,没有当年的那个“他”就好了。
那他为什么没想过,直接解决掉当年的“他”?
父亲在这时也笑吟吟地开了口:“你解决掉问题的根源,我和你妈就都安全了,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是啊,你看。”母亲睇了眼不远处的红砖小楼,“一会儿回家,还要给你炖鱼吃。”
“妈妈!”那个稚嫩的喊声又出现了。
肖冷条件反射地将□□上膛、抬手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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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树洞里,叶汐听到外面下雨了。
雨下得很大,本就潮湿的树洞里湿度陡然升得更高,压得人喘不上气。
更多的虫蚁随之出现,仿佛是为了避雨,从四面八方涌进这棵中空的大树。
叶汐藏身的那块凹陷原本还算安全,尤其是在她摸到一柄匕首之后,她用匕首斩杀了那条毒蛇,在蜘蛛爬进的时候也可以乱杀乱刺,暂时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但现在,东西太多了……
她听到蚊子振翅发出的嗡嗡声响,听到老鼠吱吱叫着从斜上方爬过去,听到新的毒蛇吐信的声音……
紧接着,那条毒蛇出现了。
它猛地在她面前直起身,她才发现它原来离她这么近。
它的颜色没有先前那条红底黑纹的蛇扎眼,通体都是相对低调的黑色,但在吐信的同时,它脖颈两侧的皮褶膨胀起来……
是眼镜蛇!
叶汐顿时汗毛倒立,握紧匕首,悍然刺去。眼镜蛇同时发起攻击,避开她那一刀,朝她的脸扑来。
“啊!!!”叶汐尖叫出声,死亡的威胁却反倒逼出潜力,完全没受过格斗训练的她迅速翻转匕首,又刺了一刀。
——这一刀刺中了蛇颈,刮掉了几片鳞片。但由于惯性,蛇还是继续扑了过来,一口咬在她的右肩。
剧烈的疼痛瞬间侵袭叶汐,她仿佛能清晰感觉到毒液注入的过程,接着一股酸痛贯穿整个手臂。
她顾不上多想,抬手抓住蛇颈,拇指狠狠抠入那块没有鳞片的地方迫使它松口,然后一把将它甩开。
侧过头,她看到衬衫上被咬了两个小洞,小洞底下是殷红的血孔。
完蛋了……
叶汐靠着身后的树皮,感觉头脑发晕,心跳也在加快。
被眼镜蛇咬中,在没有血清的情况下,死亡率是多少来着?
她不记得了,但反正很高……
她的眼前开始发黑,吐信的嘶嘶声再度逼近,模糊的视野中,她看到那条被甩到一旁的蛇正蜿蜒而至,吐着粉红色信子的黑色脑袋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该死!
认命感与不甘并生,两种截然相悖的情绪在这一刻达成一种微妙的和谐。
——她知道自己死定了,但她想拖一个垫背。
这条蛇,得跟她一起死。
她眯着眼睛盯着那条蛇,咬着牙笑起来,一声、两声,带着一点点说不清的期待,等待它的再次扑咬。
很快,它真的发起了进攻,以闪电般的速度一窜,再次咬住叶汐的右肩。
叶汐痛到浑身一阵痉挛,强行抬起右手一把攥住蛇颈,同时左手摸起滑落在地上的匕首,打算给毒蛇致命一击。
但左手已经举起来,她却顿住了。
一点不起眼的细节让她滞住,她扣在蛇头上的右手颤抖着动了动……发现它没有缺少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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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小区的车后,肖冷举枪瞄准,耳边父母的声音充满诱惑:“快,结束这一切,我们一起回家。”
“你可以改变这些的。快,爸爸妈妈都想你了。”
管它多毒!反正他不吃!
——吴帆一边这样想一边鼓起勇气付钱、取货。
他承认他有赌的成分。
花盆被端到面前的一刹,吴帆忍不住幻想苹果窜起来啃他的耸人场景,心中不无戏谑地想:长这么大啃过那么多苹果,要是最后让一苹果啃死,那可太黑色幽默了!
但苹果并没有动,每一个都乖乖挂在小树上,完全就是一盆正常盆栽的样子。
吴帆松了口气,学着叶汐的操作也找出一个塑料袋,迅速把花盆包好。
现在队伍里还没买花的就剩下两个了,一个是朱子扬,另一个就是肖冷。朱子扬按照叶汐提供的思路挑了一盆红酒番茄,端出来的一瞬,红酒浓郁的香气弥漫,几乎在一秒内就让朱子扬头脑昏沉,觉得醉了。他赶紧无情地给它套带、扎紧,为了避免酒味泄露,还和邓蓝蓝借了根发绳,在塑料袋上紧紧扎了几道。
只剩肖冷了。
叶汐看着柜子里剩下的种类,猜测他会买那株“童话香蕉”,却见肖冷大步上前,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夜来香”。
——从卡片来看,这就是现实中的那种夜来香。绿叶间的小白花是五瓣花,花瓣细长娇嫩,长得人畜无害。
付款完成,花盆被机器送到取货口。肖冷气定神闲地弯腰去拿,叶汐窒息地攥住他的手腕:“你确定?”
她的紧张让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便压了压眼帘遮掩情绪,但语气里的笑意无可掩饰:“你刚才买丝绒橘的时候,好像也不太确定。”
“……对,但我至少分析过,觉得自己的想法应该没错。”叶汐盯着他。
肖冷收敛笑容:“我也分析过。”想了想,问她,“你知道夜来香为什么叫夜来香吗?”
“?”叶汐被这个问题问懵了。
她们全家都对养花种草不感兴趣,在二十多年的印象中,家里养过的唯一绿植是据说连傻子都能养的绿萝。
……结果还给养死了。
所以这方面的一切知识对她而言都不是常识,听到肖冷的问题,她只能通过名字勉强推测:“……因为夜里才释放香气吗?”
——话没说完她就在想,这个设定听着也并不安全啊?
没有香气,可以让他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被污染、被蛊惑,但从之前的经历看,这些花最致命的伤害是咬人。
如果它拿出来就开始乱咬,没香味有啥用?
肖冷一哂,摇头:“夜来香是夜里才开花,白天睡觉。”
“哈???”叶汐人傻了。
还能这样,大自然还是神奇哈!
肖冷的视线转向取货口,思索着说:“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他边说边上手将花盆捧出来,放在膝头,安静地等了三秒。
如他所料,夜来香别说咬人,就连香气都完全没有。每一朵花的白色小花瓣都向中间收束着,安安静静地维持着花苞状态。
不过肖冷还是找了个袋子给花套上,一方面是谨慎起见,一方面是为了好提。
叶汐在他套袋的时候想了想,屏住呼吸把罩在丝绒橘上的袋子拿下来,掉了个个儿,从底下套住,然后和朱子扬一样把上面系住。这样就不用端着了,可以拎,虽然一只手拎袋子没有双手一起端花盆省力,但那样端着她发现有点挡视线。
为了保险,叶汐在袋子上来回来去系了三个扣。最后一个扣刚打好,一只手伸过来,先她一步拎起了袋子。
叶汐抬眼,肖冷正直起身:“走吧。”
一行人拿着刚买的花,沉默地继续前行。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只经历过新手副本,但对怪谈的难度和死亡率也略有耳闻。现在副本才刚开始,他们连第一个区域都没过就死了3个队友,可怕的死亡频率让每个人都惴惴不安,忍不住胡思乱想地脑补接下来的风险。
龚叙双手捧着元宝松,觉得这玩意儿长得怪好看的。
因为元宝松完全没有味道,他没有像叶汐他们那样给它套塑料袋。那个二三十厘米的金元宝明晃晃地在眼前泛着金光,漂亮的颜色让龚叙感叹如果这是真的金元宝就好了。
——如果这是真的金元宝、而且能带出怪谈,这么大一个大概少说也能卖几百万,在郊区村镇这种地方足够让他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龚叙虽然怪谈经验聊胜于无,但也知道怪谈里的东西都是带不出去的,想通过怪谈发家致富大概只能靠卖道具。
短暂的平静里,朱子扬盯上了王利。
王利刚才花费50积分购买了百目花,说明他应该是经过多次怪谈的特殊身份者。朱子扬自己是厄运者,但由于只在本地生活,C市的怪谈又不太多,他至今只进过两次副本,连道具都没拿满。
如果能从王利那里抢一件道具……
朱子扬心思转动,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刻意地离王利更远了一点,准备伺机而动。
往前走了五六十米,大家脚下忽地一顿。
好几个人几乎同时注意到了同一个人的出现——陈妤。
她站在不远处的道路一侧,正东张西望,百无聊赖的样子像是在等人。
在大家注意到她之后,她很快也发现了这些队友,顿时面露喜色:“你们总算来了!”
肖冷目光微凛,在迎向她时刻意地加快脚步,以便将队友们都挡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出什么事了?”他一边说一边将手里拎着的话放在地上,时刻准备迎接意外。
“嗯?没出什么事呀。”陈妤隐有困惑地忘了他一眼,松气地解释,“我刚才被百目花吓得一路跑到这儿,确定它没再出现才敢停下等你们。”
语毕,她注意到他们手里的花:“这是路上买的吗?”然后目露不安,“那我怎么办?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卖花的地方!”
这种不安,让她看上去像个普通玩家。
肖冷面无表情:“前面或许还有其他买花的地方,你可以先去确认一下。”
这是个很奇怪的说法。话一出口,队伍里的好几个人都向他投去了费解的目光,陈妤更是满目惑色:“一起走呗?你们也还要往前走的呀。”
“不,我们分开走。”肖冷的语气生硬起来,毫不客气地挑明,“你离开队伍太久,而且是独自一人离开,没有人能说清你在独自行动期间遇到了什么,这在规则怪谈里是禁忌。为了全队的安全,我不能让你回归队伍。”
“……你凭什么做主啊?”陈妤气笑了,无语地看着肖冷,“谁说独自离开的人会出问题?我不是跟你抬杠啊,咱们就事论事——这是规则怪谈,对不对?是总规则还是分区规则说离队会出问题了?”
这句话有效地让大家动摇了,叶汐只扫了一眼,就看到好几名队友露出迟疑。
她当即开口:“是在最初发布的世界总规则里。”
所有人都一愣。
叶汐慢条斯理:“现在在副本里,我没办法给大家搜索当时的文本。但总规则里有一条专门提到让大家在副本开启时记住副本人数,应该有人有印象吧?”
她说的那条规则是:5.记住从一开始就确认和你一起进入规则之境的人数,如果后来才想起来,请忽略本条,人数已不再重要。
的确有人对此有印象。余莹和王利都点了头,邓蓝蓝更是直接道:“是有这条。”
叶汐继续解释:“这条规则不仅说到开始要确认人数,还说如果后来才想起来就忽略这个问题,人数已不再重要——这其实是在暗示一件事情,就是队伍如果在副本过程中出现人数变动,尤其是人数增加,是存在风险的。”
“大家应该也都见过参与者被污染的事情。有些受污染的人会直接异化变成怪物,对其他人发起攻击。也有些表面看上去完全正常,但其实已经成了‘祂’但傀儡,会帮祂算计玩家。”
“我想,这位……”她难免卡壳了一下,咳嗽了声才接着往下说,“这位叶先生,担心的应该正是这种事情。”
“哎你这个小姑娘……”陈妤的声音尖锐起来,嗓中沁出一缕不屑的轻笑,“你搞笑!这条规则哪里说到离开队伍的人会受污染了?说的明明是怪谈可能篡改玩家记忆,导致不明生物混进来!”
“再说,咱们开始的时候确认过初始人数——当时这个初始人数里就包括我呀。我中间是离开过,但现在回来了,我也没影响这个人数是不是?这违反规则了吗?”
叶汐挑眉:“你的解释并不……”
“这样吧。”肖冷幽幽笑起来,睇着陈妤道,“你说的对,我凭什么做主?所以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大家吧。”
他侧首睇里眼队友们:“不同意她归队的,继续跟我走;同意她归队的,可以自行跟她组队。如果大家都同意,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也加入你们。”
他刚说到一半,陈妤的脸色已然发白。叶汐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办法真奏效,但也真狗啊。
其实陈妤刚才的说法是有道理的,又或可以说是具有迷惑性的。如果只分析规则,陈妤的解释甚至比她更有说服力,她和肖冷之所以认定陈妤存在危险,是因为他们一方面自己就有丰富的怪谈经验,还在17号阅读过大量怪谈报告。
但普通人显然没有途径获取这么多信息和经验。
所以刚才从队友们的神情里,她明显看出他们在反复横跳,她和肖冷分析的时候队友们觉得他们好有道理,陈妤反驳时队友们又觉得她说得也不错。
如果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队伍估计很快就会出现分歧。但肖冷突然提出的建议,把大家的思绪一下切断了。
——不同意陈妤归队,就继续跟他走;同意陈妤归队,就自己去跟陈妤组队。
——这不仅是个让人无法反驳的解决方式,也把可能发生的危险直接摆在了每个人面前。刚才大家之所以会摇摆不定无非是因为善心,觉得陈妤万一没受污染被扔下就很冤。但这种善心只是油然而生的,发善心的人多半没有想过接纳她重新作为队友到底会出现什么后果。
而肖冷的话,相当于直接把这种“后果”在大家面前挑破。
“自己跟陈妤组队”意味着单打独斗,遇到事情不再有队友一起出谋划策。倘若陈妤真的已经被污染,留下来和她组队的人就要承担全部的风险。
大家一阵沉默。
叶汐看着面面相觑的队友们,心里在犹豫要不要拿一瓶【纯净水】,让陈妤整瓶喝完。
之前买水的时候,道具商店给出的描述非常简单,只说是“一次性道具,使用后可消除污染”。
但后来她在超话看到玩家们的经验之谈,说【纯净水】其实只能消除轻度污染,对重度污染完全无效,加量也不行。
现在陈妤独自离队了那么久,叶汐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虽然凭经验觉得她应该是受污染了,但严重程度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这个道具给出去,很有打水漂的风险。
……她承认自己有点吝啬。但这是保命的道具,很难不吝啬。况且这玩意儿要“补货”完全凭运气,上次她在温泉酒店能直接拿抽奖的代金券换到4瓶属于踩了狗屎运,但陆陆续续用下来,现在也就剩两瓶半了。
总共剩两瓶半,如果用掉一瓶能救人那没什么,如果浪费了……
那真的很心痛啊。
叶汐自顾犹豫着,邓蓝蓝咳嗽了一声,不敢看陈妤,声音低如蚊蝇地呢喃:“我觉得……还是大家的安全更重要吧。”
“是啊是啊……”有人起头,气氛一下就松下来,大家纷纷点头,小声说出自己的看法,“离开这么久……万一真的已经是‘祂’的人了,我们会不会团灭?”
“你们这样想吗——”见大家达成共识,陈妤不再伪装,唇角勾起一抹阴笑,突然伸手,嘶吼着扑向离得最近的肖冷,“啊——”
那种叫声并不是人声,也不属于任何一种动物,倒很像刚才咬死周元的满天星。
嘶吼声中,无数藤蔓从陈妤口中喷射而出!
叶汐瞳孔骤缩,刚要躲避,肖冷箭步上前,面色不改地抬手,将那些藤蔓一把攥住。
……这个操作过于逆天。因为那些藤蔓本来窜得飞快,被这样抓住完全不合情理。
于是叶汐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他启用了道具,其他队友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也反应过来。
肖冷信步上前,随着手腕翻转,藤蔓在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转眼间他已经与陈妤近在咫尺,一把将手里的藤蔓塞进陈妤嘴里。
【杀戮艺术家】给玩家留了很大的操作空间,让道具持有者可以完全按照自己想象的方式击杀目标。
陈妤于是莫名其妙地感到窒息,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努力吸气。藤蔓上的叶片却因猛力的吸气被抽进气管,她双手紧紧捂住脖子,大睁着眼睛紧盯肖冷,在窒息中不受控制的步步后退。
不觉间她已退到路边,石子路与路边载满鲜花的花坛之间隔着一道低低的石沿,陈妤脚后跟被绊到,一头向后灾区,草叶铺起一片。
死一样的安静持续了好半天,一行人才陆陆续续地在惊魂不定中发出松气声。
“好险啊……”邓蓝蓝连声音都在颤,朱子扬打量着肖冷,吹捧地询问:“这是什么道具啊?好厉害。”
“【杀戮艺术家】。”肖冷坦然地给出答案,继而一哂,“不过只有1级,也就是一次使用机会。在这里用完了,后面再有危险我就帮不上忙了。”
这个回答让清楚知道他的【杀戮艺术家】已经满级的叶汐看了他一眼,也让朱子扬有些失望。
——他既然已经想好了要抢道具,就想抢个有用的。在不清楚王利有什么的情况下,【杀戮艺术家】看起来不错。可如果只有1级,好像也很亏。
朱子扬便暂且放弃了将肖冷作为目标的打算,为了避免怀疑,很随意地笑道:“也不知道在道具商店有没有的卖,如果不贵的话,我以后也买一个。”
叶汐和肖冷相视一望,肖冷笑笑:“没注意,但应该有。”
一行人继续前行,另一边,杨歌和任宁宁带领的队伍在买花环节减员3人,再算上最初百目花环节丧命的那个,已经只剩下8个人了,相当于折损了三分之一的队友。
这个数据让两个人神经紧绷,是以拐弯时冷不丁地看见一个人影晃到面前,杨歌长年格斗训练的肌肉记忆被激活,差点挑战反射地一拳挥过去,还好被任宁宁按住。
——大家定睛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她双脚离地,轻飘飘地悬浮着,全身的服装、配饰都是温柔的鹅黄色,腕上的手环是用鲜嫩的柳条编织而成的。她静静地闭着眼睛,好似在沉睡,又因为听到人声,缓缓地睁开眼睛。
……毫无疑问,这就是传说中的“花精灵”。
分区规则4:“如遇花精灵向您发出挑战邀请,请在厉声呵斥后迅速离开”。
杨歌想起自己刚才条件反射的举动,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毫不怀疑这条规则是假的,毫不怀疑厉声呵斥花精灵一定会出现危险。那么如果她真的一拳砸在花精灵的脸上……
杨歌一边吞口水一边目测了一下距离——还好还好,双方离得倒也没有那么近,她那一拳应该挥不到花精灵脸上。
然而正当杨歌庆幸,背后突然响起男人气沉丹田的咒骂:“你丫挡路了!滚开!”
“闭嘴!”杨歌窒息地转头喝止,同时也认出了这个男人。
这人叫田壮,就是在进入花鸟市场前十分鄙夷地反对肖冷的分组提议的那位。虽然他看不上肖冷的提议很有可能是因为肖冷最初的话费问题显得像个新手,但在规则怪谈里大家隐藏实力属于常规操作,因为一句话就贸然判断别人的水平怎么说也不太聪明。
杨歌刚要解释那条很可能是假规则,面前的花精灵先张开口,用曼妙的声音询问:“你们,愿意接受挑战吗,我的朋友?”
田壮脱口而出:“不愿意!滚!别碍老子的事!不然有你好看!”
他凶神恶煞,杨歌、任宁宁……乃至其他队友,都心如死灰。
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
大家窒息地看着花精灵,花精灵面无表情地看着田壮,以口吻毫无波澜地表达了一句嫌弃:“好吵啊。”
“吵个屁!你赶紧……”下一个“滚”字还没说出来,田壮突然觉得双手发痒。他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眼,惨叫顿时出喉:“啊——啊啊啊啊——”
——他的双手在以很快的速度瓦解,化作细小的金粉,渐渐消散。
周围的队友们慌张躲开,那些金粉太轻,在人群的混乱中四散开来。
一时间,方圆几米的范围都弥漫着金粉,效果堪称梦幻,但越梦幻越吓人。
“啊啊啊啊啊!!!”田壮惊慌失措地想要寻求帮助,但腿脚也在发生同样的消散。于是他只迈出两步就不受控制地栽倒下去,接着整个身体也开始瓦解,没有见到一点点鲜血或者骨肉,就这样从外到内地全都变成了金粉,被风完全吹散。
“……”众人再看向花精灵的时候眼里多了敬畏,每个人都意识到,这个花精灵拥有绝对的实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死他们。
花精灵幽幽地再次询问:“你们,愿意接受我的挑战吗?”
杨歌深呼吸,率先道:“我愿意。”
虽然她有攻击型道具,理论上可以击杀花精灵。但规则说了不许“摘花”,还要“敬畏自然”,鬼知道杀了花精灵会发生什么。
其他人在花精灵的注视下,大着胆子跟着她回答:“我愿意。”
“很好。”花精灵衔起欣慰的淡笑。
下一秒,大家都觉得一缕轻细的风沙拂过眼前,每个人都闭了下眼。
再睁眼的时候,队友们已经都不见了。
杨歌发现自己在一条小木船上,只有不到两米长、几十厘米宽,而且很破旧。
她的手下意识地扶住船沿,指尖就摸到了木板外侧寄生的藤壶。
不祥的预感让杨歌慌张地抬头张望……便发现小船飘在大海中央,不论她望向哪一遍,都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水。
她见不到任何其他船只,更看不到海岸或海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