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坤坤放到女生的坤里 宝宝我们穿裙子做好不好慢

w 2023-06-05 16:06:51

 

  夸想离间的人,还是拔高另一个人来给离间的人打擂台,怎么用"夸夸"这把刀,秦国君臣已经炉火纯青。

  战国四大公子,孟尝君、信陵君、春申君、平原君,孟尝君和信陵君都是倒在君王的猜忌下。

  春申君本该是倒在争权夺利被同伙背刺中,现在也走上了孟尝君和信陵君的路。

  倒是平原君,虽然他死在了看不到前路的绝望中,但一生赵惠文王和赵孝成王信任厚待。

  国君就是一堆比烂的玩意儿,赵国国君还算得上不错了。

  春申君想全身而退,秦国却不可能让他全身而退。

  秦王不再想看到一个魏国的信陵君。

  信陵君也不受魏王信任,需要的时候拿来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就丢一边去。但只要信陵君在魏国,总能让魏国做出翻盘的事,让秦国如鲠在喉。

  春申君虽然退回了封地,但楚国遇到了麻烦,楚王肯定会请春申君出山。何况还有一个深深敬佩他的楚太子。

  原本秦国看不上春申君,以为春申君和平原君是同一类人。

  声望高,其实本事一般,不足为惧。

  但现在春申君,够资格让秦相亲自谋划,秦王亲自下场,为他布置一场盛大的离间计了。

  秦国不断派人在各国造势,宣扬春申君的美德,说楚国没有春申君,已经亡国了。

  他们不仅宣扬夸大春申君做过的事,还为春申君编造了许多功劳。

  比如楚国分裂,若楚王听春申君劝言,是能阻止的。

  春申君当年大败于李牧之手,也被美化成春申君本来能赢,结果以景昭为首的楚国老封君们,像当年对待楚怀王和屈氏大军一样,背刺了春申君,才导致了春申君惨败。

  可昏庸的楚王却听信同姓封君的谗言,免了春申君的令尹之位。

  

  秦国将楚国遭遇的挫折一条一条拿出来,全部说成是楚王昏庸的错,来衬托春申君的贤能仁德。

  秦国还拿出秦昭襄王和应侯范雎这一对老君臣,来为春申君捧场。

  当年春申君以替身换楚太子逃回楚国,他自己留下来面对暴怒的秦王。

  面对春申君坚定不移的忠君爱国身影,秦昭襄王和应侯范雎都对他深深敬佩,不仅没有杀他,还对他十分礼遇,送春申君回楚国。

  那时,秦昭襄王和应侯就叹息,楚太子入秦十年,秦人都知道楚太子无能懦弱多疑,不是楚王的好人选。但奈何黄歇一片忠心交予楚国和楚太子,将来一定没有好下场,可悲可叹。

  现在春申君救了楚人之后,却被逼辞去相位,回到封邑。楚王甚至还夺走了春申君一半封邑,秦昭襄王和应侯的叹息成真了啊。

  秦王子楚向春申君许诺,若春申君入秦,定拜为相国。

  秦相蔡泽也言,若春申君入秦,他当辞相让贤。

  秦王和秦相如此敬佩春申君,其根源就是秦昭襄王和应侯都曾经夸过春申君,春申君和秦国渊源很深。

  秦国对春申君全是溢美之辞,没有任何挑拨春申君和楚王的话。

  说楚王昏庸,这可不是挑拨,是实话实说。

  秦王子楚在赵国做质子的时候,就结交了还是庶人的朱襄,可见求贤之心。

  所以秦王子楚高调迎春申君入秦,那是多么合理的事啊,让人看不出任何杀机。

  楚国卿大夫们虽有些不喜春申君被吹得太高,显得他们都成了庸臣。但他们也没发现秦国的杀机。

  因为虽然秦国骂楚王是昏君,可秦王骂他国国君是昏君还少吗?

  楚王或许感受到了压力。但若压力太大,他大可以将春申君叫回来。

  他们都知道楚王是一个优柔寡断、极好脸面的人。即使心里不满,但楚王为了做出一副明君的模样,也会装出一个悔悟的模样,把春申君接回来。

  秦国岂不是帮助楚国重新启用春申君,为他人作嫁衣?

  春申君端坐家中,听到外面越来越荒诞的夸赞之语后,露出惨然苦笑。

  或许是离开了朝堂,处在了旁观者的立场上,春申君比以前更清醒和敏锐。

  

  秦国用离间计,可不一定非要整个计谋都由秦国自己用出。

  秦国起了一个头,就像是给猛兽丢了一块诱饵。

  

  秦国不希望再出现一位信陵君,其他五国更不希望他国再出现一位长平君!

  春申君那些不知真假的名声,再加上他的出身比朱襄高,朱襄身上还有"秦国"和"外戚"两个扣分点。在天下士人心中,春申君的名声已经超越了长平君。

  无论是楚国重用春申君,还是秦国真的把春申君请回去拜相,都不是五国愿意看到的事。

  秦国是六国的敌人,六国彼此之间也是敌人。

  离间计不是只有秦国会用,只是秦国的情报系统最完善,六国君臣更昏庸无能,所以秦国的离间计成功率最高而已。

  六国也用过无数次离间计,秦国也遭遇过无数次离间计。

  朱襄前世,白起死于秦昭襄王之手,起因就是起国使者利用范雎对白起的嫉妒,秦王对白起的忌惮,挑起的离间计。

  五国推测,春申君大概是不会去秦国的。春申君对楚王有救命之恩,楚王极有可能在压力下重新重用春申君。

  让好不容易衰落的楚国拥有像长平君那样的大才?

  看看长平君入秦后,秦国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怎么会不胆战心惊?

  于是五国卿大夫派出大量使臣门客,出手了。

  他们与想要杀掉春申君的楚后和楚后娘家李氏一拍即合。

  "大王,春申君回封地后,对大王多有怨愤之言。说若不是他,大王现在还在秦国。他救了大王的命,大王却弃他如敝屣,大王是如同夏桀商纣一样的君王,楚国一定会亡在大王手中。"

  有去监视春申君动向的近侍如此报告。

  "呜呜,大王,春申君多次对我不敬,说若不是他,我就无法入宫。现在春申君离开了陈都,我才敢向大王诉苦。"

  

  "大王!春申君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大王身上!其心可诛!他是为了逼大王退位,推太子上位!"

  有许多卿大夫得了五国的钱财,在楚王身边痛心疾首道。

  只有太子启在不断提醒楚王,这只是离间计,请君父千万不要听信。

  但楚王还有一个看着出生,亲眼看着长大,本应该成为太子,现在却委屈地失去了太子之位的儿子。

  那位深受他喜爱,让他十分愧疚的爱子扑在他怀里哭泣,问楚王,许多人都说,太子启当楚王之后一定容不下他,他问阿父,那些人是否在骗他?

  楚王终于大怒,以谋逆罪废太子启,太子启星夜兼程逃往南楚国。

  太子启得知自己将被废的时候,派心腹给春申君写信,希望春申君赶紧逃走。

  去赵国、魏国、齐国、韩国、燕国,哪个国家都好。

  只要春申君不去秦国,就不必担心对不起楚国,玷污他一身清名。

  春申君得到信后,只让家人逃走,自己与不愿离去的门客独守空宅,对月饮酒。

  他手边除了公子启的书信,还有信陵君和秦国丞相蔺贽的书信。

  信陵君劝说春申君赶紧逃离楚国。若留着这条命,将来楚国陷入危机的时候,他可能还能继续帮助楚国。若命没了,一切希望都没有了。

  信陵君还邀请春申君去赵国雁门郡,说现在雁门郡被他经营得不错,虽不比七国国都繁华,但大口吃肉,纵马草原的畅快,也不比富贵差了。

  蔺贽则非常辛辣地指出了春申君在此事上的错处。

  春申君以为自己步步退缩,就能求来楚王的垂怜。

  且不知楚王是欺软怕硬的人,春申君先交出了自己的兵权,然后退出了权力中枢,最后连封地都被削去了大半,就仿佛拔掉了獠牙和尖爪,任由别人宰割。

  若春申君留在陈都,还能唤起楚王对他曾经的信赖,能联系曾经共事的卿大夫为他辩白。待他离开了陈都,就只能三人成虎了。

  蔺贽还嘲讽春申君,若真想救楚国,他就该在势力最强大的时候,真的做那忤逆逼宫之事,扶太子启上位。

  就像是当年赵国,如果杀了赵王,让平原君或者平阳君任何一人当赵王,即使他们也很平庸,总比昏庸还小动作特别多好。

  楚,不是亡于楚国封君,不是亡于景昭二族,更不是亡于秦国,恰恰就是亡于楚王!

  春申君看完两封信,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信陵君的信是希望他活下去,蔺贽的信则是打消他活下去的欲|望。

  蔺卿啊蔺卿,都说蔡泽毒计第一,或许秦国最毒辣的人,是隐藏在赵国上卿蔺相如的光环下,披着荒诞不羁伪装的你啊。

  春申君对劝他离开的门客道:"当一个人拥有了超出他期望的名声时,他就会被名声束缚,很难去做玷污名声的事。我本来应该是一个汲汲于富贵的俗人,但现在却被名声束缚了,无法苟且偷生。你们且散去吧。"

  春申君遣散门客,除了护送春申君家人离开的门客,竟无一人愿意离开。

  春申君劝说再三无用,便只能打开库房,拿出所有留下的财富,分与门客的家人。

  他又将家中美酒全部拿出来,牲畜全部宰杀,粮仓开启,邀请封地所有士人庶人饱餐一顿。

  封地中许多士人富商也拿出家中钱财,加入了这一场宴席。

  菜肴像流水一样端上桌,不断有人上桌,不断有人离开,也像是流水一样。

  春申君的封地是淮河以北十二个县。

  原本春申君因为淮河以北是楚国腹地,也是兵家交战之地,担心若这些地不在楚王手中,军令下达不畅,便自请废封邑为郡县,自己选了江东蛮荒之地。

  江东扬州(不是后世扬州,而是古九州之一)虽已经被吴越初步开发,但吴越被灭之后,江东之地又几乎成了蛮夷之地,水患严重。

  春申君就扎根在江东之地,修筑新的城池和堡垒,铲除匪患,治理水患,实行教化。

  

  也正是如此,逃难到江东的项梁叔侄俩才能拉起一支江东子弟军。

  江东子弟心向楚国,并非受了项家的恩惠,而是记着春申君,继而记得楚国。

  现在春申君虽没有机会再去往江东,他的封地有的返还给楚王的,有的向其他封君借兵送了出去的,只剩下五个。

  但他把封地治理得很好,即使偶尔遭遇兵灾,也不忘修建水利,时常巡视农耕,也是封君中难得会开仓救济的人。

  他虽是个追求富贵的俗人,却也有配得上战国四公子的一面。

  所以春申君大摆宴席,五个县能有能力参加的人,都来了。

  他们惧怕楚王,但他们想法不责众,他们处于兵家必争之地,晾楚王也不敢把这五座城池屠了,让他国长驱直入。

  

  这是有史料记载的第一场不分贵贱的流水宴,后世流水宴便又有了"申宴"这个名称。

  当楚王的使臣进入春申君封地的时候,即将来到春申君所居住的县城时,春申君停止了流水宴。

  楚人皆泣不成声,再次请求春申君逃走,他们愿意拿起武器,挡住楚王的使臣。

  春申君此刻好像终于对死亡释然了。

  他的笑容中没有苦涩,劝说他封邑的民众道:"先贤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请诸位不要阻拦我的'义'。"

  春申君对面前的民众作揖。

  这些民众中有许多庶人,甚至还有身穿短褐的农人和没有姓氏的游侠。

  春申君身处楚国这个贵族和庶民隔阂非常大的国家,身为楚国最顶尖的贵族封君,第一次对连姓氏都没有的庶人深深作揖。

  "诸位,虽然外界传言我仁义高过长平君朱襄公,但这只是六国离间计故意抬高我。我远不如朱襄公。我赈济楚人,正是受了长平君的影响。"春申君作揖后,声音洪亮道,"所以,若是你们将来活不下去了,就南下去寻长平君吧。长平君是我的友人,报出我的名字,长平君会接纳你们。"

  他再次作揖,声音终于带了一丝哽咽:"这是歇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了。是歇不才,身为封君,却无法庇佑你们。去寻我的友人长平君吧,让他庇佑你们。"

  说完,他大步迈向城外,命令城中已经不在他控制下的卫兵死死收住城门,不可让城民离开县城。

  县令没有下令,卫兵已经行动起来,听从了春申君的命令。

  县令悲不自禁,连往日最注重的仪容也顾不上了。他涕泗横流,拉住了春申君的袖口:"春申君,请离开吧。这里离楚国边境很近,以春申君的名声,镇守边疆的将领见到了春申君,也会放春申君离开。"

  春申君道:"我知道,所以我更不该连累他人。松手吧,若你再不松手,我真的胆怯了,积累的仁义名声就会功亏一篑。不要毁掉我的名声。"

  县令双手颤抖,松开拉着春申君的袖口。

  他用袖子擦了擦脸,咬牙跟上了春申君的脚步。

  他虽救不了春申君,但可以替春申君护住尸身。

  如果楚王使臣胆敢侮辱春申君的尸身,哪怕辞官逃亡,他的三尺剑也会染上楚国使臣的血。

  春申君骑上马,和一众跟随他的门客,与送行的县令一同来到了城门外。

  城民先听从春申君的命令,当春申君快出城门的时候,有的人忍不住了,想要再次拦住春申君。

  他们被城中守卫挡住了。

  愤怒的城民挥拳打向城中守军。

  这个时代的城中守卫就算上面官员再好,也对城民难免欺压。

  此时他们却咬着牙一言不发挨揍,不愿意反抗,但也不肯让城民出城门。

  春申君连忙回身,劝说城民冷静,不要伤害自己人。

  在安抚住暴怒悲伤的城民后,春申君让守城兵卒将城门降下,自己下马,等候姗姗来迟的楚王使臣。

  楚王使臣乃是李家人,曾投靠春申君,将其妹献给楚王为后的李园的族人。

  以春申君现在的名声,和赵国逼走长平君的前车之鉴,楚国稍稍有点头脑的卿大夫都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只有李家。

  他们小人得势,又成了太子外戚,正想向春申君炫耀。

  若不是李园还不算太蠢,也知道不能自己亲自去当这个遭人恨的使臣,他都想亲自看着春申君被杀时痛哭流涕的丑态。

  使臣来得这么慢,是因为路上多次被游侠袭击。

  这些思想质朴的楚国游侠,以为只要杀了使臣,杀了奸臣,就能让楚王悔悟。

  可楚王怕春申君反抗,让使臣带了平叛的军队,游侠不过以卵击石。

  但他们就算以卵击石,也勉强延缓了使臣的脚步,还给使臣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让这位本来趾高气扬的楚国使臣变得惶惶不安,只想早日回陈都,不敢再擅自做什么节外生枝的事。

  楚王身边最精锐的兵卒,就是项燕亲兵,所以楚王为了抵消杀掉春申君的负面影响,又启用了项燕。

  正好秦国为了吹捧春申君,把项燕也拉来当垫子。项燕虽然不愿意掺和,但项家其他人十分愤怒,对此事很积极。

  且项燕本就是根基不稳的楚国他姓封君,遭遇广陵大败之后地位更加不稳,急需得到楚王支持。所以项燕只能顺从。

  不过他自己也是不敢来见春申君的,只是让一门客领兵,并再三叮嘱,一定不要伤害春申君封邑的楚人,也要阻止楚国使臣在赐死春申君前折辱春申君。

  项家门客本来是想按照项燕的命令做的,但奈何他沿路遭遇多次游侠自发偷袭,最后连谁无辜谁不无辜都分不清了,屠刀一举起来,就难以收住。

  不过他好歹制止了项家兵卒为泄愤而屠城和劫掠,算是勉强完成了主父的嘱托。

  项家门客心情十分沉重。

  即使楚王使臣说这些楚人袭击他们是春申君谋逆的实证,但他怎会看不出来这些人的游侠身份?怎会看不出他们根本没有组织,是自发前来送死?

  他自己也是以游侠之身投奔项燕为门客,他太了解游侠这个群体。

  当见到春申君的时候,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城门上,有无数城民挤在一起哭泣,仿佛要从城门上跳下来似的。

  春申君身后,衣冠整齐的门客表情肃穆又悲愤,面对平叛楚军没有任何畏惧。

  春申君的身旁,居然是此城县令,正怒视着自己和楚王使臣。

  而春申君自己,戴着高高的楚冠,垂手肃立,宽宽的衣袖随风轻轻飘荡,神情看不见悲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楚王使臣看见这样的春申君,居然害怕了。

  他连车都不敢下,站在车上草草读完楚王的诏令,甚至没敢让春申君跪下。

  春申君叹息一声,没有辩驳楚王诏令中他的罪,只道:"主仆一场,君臣一场,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他叹息完后,又遗憾道:"说来信陵君和蔺丞相都送来了信,朱襄居然未给我写信。恐怕他忙着安抚从南楚涌来的饥民,还不知道我的遭遇。若他知晓了,可能会回忆起他当年在邯郸的遭遇,一定很悲伤。"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写信,而是亲自来了。"

  城门外还有许多春申君封邑的楚人,他们站在远处围观,不敢接近又不愿离开。

  突然,楚人中走出一个戴着斗笠的人。

  他取下了斗笠,露出了满头的白发。

  "春申君,我来送你。"朱襄在楚军和所有楚人震惊的眼神中,走到黄歇身边,道,"我本来是想来救你,但你既然留到现在也不肯走,就算我来,你应该也不肯走,我就只能为你送别了。"

  黄歇惊讶得眼睛大得快脱框而出,半晌说不出话来。

  朱襄笑道:"秦楚为仇敌,你我也为仇敌,你我亦敌亦友,既多次设计对方,恨不得对方立刻毙命,又惺惺相惜。不介意我这个仇敌来送你一程,护送你的尸身回归家人身边吧?"

  黄歇手比脑子快,立刻将朱襄挡在身后,骂道:"你怎么孤身来楚地?你知道多危险吗?你、你......"

  朱襄安抚道:"我不是孤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武成君李牧。"

  朱襄身后仿若护卫的人对黄歇抱拳。

  朱襄道:"廉公的兵也已经绕过了楚国边境防线,就在这支楚兵身后。不过你不用担心,秦国还没打算和楚国开战。"

  朱襄扫了楚国使臣和楚将一眼:"如果我平安无事。"

  黄歇深呼吸了好几下,重重一拳捶在朱襄肩膀上,不仅没有因为朱襄居然招来秦国大军生气,还哈哈大笑:"你啊你,不愧是你,我说我舍生取义,你才是那个为了仁义不顾自身安危的人。你的友人一定很头疼!"

  李牧抱着手臂使劲点头。是的,非同一般的头疼。

  虽然朱襄只是叹息了一声想送一送春申君但不可能,心中遗憾。决定让朱襄成行的是秦王子楚。

  子楚、蔡泽和蔺贽还不知道朱襄的感慨,就猜到了朱襄会有遗憾,便让李牧和廉颇配合,帮朱襄成行。

  他们倒不是为了黄歇,而是为了捧杀黄歇拿了朱襄的名声当垫子,心里一直憋着气,十分不爽。

  若是朱襄出现在被赐死的黄歇面前,春申君仁义之名高于长平君的假话就不攻自破了。

  如果黄歇见到朱襄后不想死了,要跟朱襄离开,那也无所谓。只要楚王下达了赐死黄歇的诏令,无论黄歇是死是逃,秦国的目的都达到了。

  "来来来,有琴吗?有酒吗?"黄歇拉着朱襄的手,畅快地笑道,"好久没和你喝酒,这次该喝个够!武成君也来!"

  李牧再次点头。他愿意与如今的春申君喝上一碗。

  楚国使臣见秦国的长平君和武成君居然都来了,大喜道:"赶紧把他们拿下!快!快!"

  项家门客还没说话,他身旁的楚将就没好气道:"武成君敢出现,他的骑兵肯定都埋伏好了。你若不怕死,可以自己去杀。"

  说完,他还把自己腰间的剑丢到了楚王使臣的车上。

  项家门客瞥了面色铁青的楚王使臣一眼,翻身下马,命人拿来酒,亲自送上。

  虽然是行军,但楚王将领皆是贵族,随时都携带着酒肉享受。

  黄歇、朱襄和李牧完全不惧怕楚将拿来的酒中是否有毒。黄歇最先喝一口,然后递给李牧;李牧喝一口,再给朱襄喝;朱襄喝完之后,将酒坛还给黄歇。

  黄歇将酒坛递给身后的门客。

  留下的门客不多,正好一人分一小口。

  然后城门上有人用绳子吊着三架琴垂下。

  黄歇用腰间长剑割断绳索,取下琴,与朱襄和李牧一同席地而坐。

  黄歇唱《诗经·郑风风雨》。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风雨交加,连鸡都受到了惊吓,在这时见到了你,我的心里十分欢喜,忧愁悲伤都消失了。

  李牧只做伴奏,朱襄回了一首《诗经大雅·荡》。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这首诗创作的目的,是借文王说商纣,借古讽今,讽谏周厉王。

  朱襄唱此诗,当然也是借古讽今,讽刺楚王,和与楚王一样昏庸的国君们。

  黄歇听完后,再次大笑。

  都要死了,他对楚王的敬畏就少了。

  他想通了,他是为楚国而死,为祖辈生长的楚地而死,为奉养他的楚人而死。

  死得其所!

  黄歇把琴放下,起身对朱襄和李牧作揖,微笑道:"谢长平君和武成君相送,歇,去了。"

  李牧拉住朱襄,对朱襄摇了摇头。

  朱襄双手握紧,闭上眼睛,缓慢回礼。

  李牧这才松开手,向黄歇作揖。

  黄歇理了理衣袍,用手当梳子梳理了一下两鬓散发,又端正了高冠,系紧了缨绳,才迈步走向楚国使者处,接过楚王赐予的短剑。

  他低头看了一眼短剑,然后大笑着将短剑丢在地上,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此剑是楚王还是太子时赏赐于我。"黄歇笑道,"它陪伴我,已经二十年了。"

  

  城门内外,哭声震天。

  朱襄走上前,正要阻拦楚兵触碰黄歇的尸体时,突然听见身后剑身摩擦剑鞘的声音,猛地转头。

  黄歇的门客居然纷纷拔出佩剑,一并自刎!

 这场连绵小雨没给已经并入吴郡的广陵县带来多少麻烦,但给楚地带来很大麻烦。

  楚国内战结束之后,还未喘息,南楚君就发兵攻打秦国占据的长江北岸的城池。楚王借出了项燕为主帅,还协同出了一些兵。

  就算在自己地盘上打仗,也至少三个民夫才能供给一个兵卒的后勤。楚地耕种的人就大幅度减少了。

  朱襄在南秦推广的早晚稻轮种技术,已经被楚人偷偷带到了楚地。楚国也种上了早晚稻。

  在秦国对楚国发动秦棉贸易战后,楚国陷入饥荒,之后又陷入内乱。

  可怕的饥荒和战乱终于过去,再懒散的楚人都勤奋起来,偷师南秦轮种早晚稻。

  若一年能收获两次稻米,即使产量不如南秦,也够他们一年果腹了吧?

  

  去年楚王和南楚君征发男丁从军时,楚地的早稻差不多也快黄了。

  楚地妇人背上背着孩子,手中握紧农具,与家中老人一起,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若是有月光,也在田地中奔波。

  妇人的体力不如男丁,男丁一个时辰能干完的农活,妇人需要的时间更长。若是身体稍稍弱一下的妇人,可能需要两三倍的时间。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她在田地旁搭一个茅草房,吃住都在田埂旁,除了累得实在动弹不得,或者夜晚没有月光照明的时候多睡一会儿,无论白天黑夜都咬牙干活,田地里的活总是能干得完的。

  为了让兵卒卖命,各国征发兵卒民夫也会给些粮饷。虽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在累得快放弃的时候,妇人就抱着含着她指头饿得哭着睡着的孩子畅想未来。

  家中男人带着粮饷回来,自家田地也正好丰收,一家人能敞开肚子吃顿饱饭。

  然后,他们将余粮交税后藏好,每日都能喝上粥。到了秋稻又丰收的时候,过年也能吃饱饭,还能拿余粮换点鱼、肉。

  一年能吃一次肉,就是一个幸福年了。

  想着想着,妇人愁苦的脸上露出笑容,身体上的疲惫和疼痛仿佛都减轻了。

  虽兵灾余烬未熄,但这半年楚地的风雨都很和顺。

  楚人们心惊胆战等到水稻抽穗,灌浆,变黄。

  他们脸上露出了小心翼翼的欣喜笑容,仿佛地里金灿灿的不是稻子,而是黄金。

  或许在饿肚子的时候,稻子比黄金还珍贵吧。

  

  

  

  秦兵似乎对楚人的稻子不感兴趣,将楚军追到淮水边便匆匆返回,除了急行军的时候踩坏了一些稻子,没给楚人造成多大损失,让听惯了秦兵暴虐传说的楚人怪不习惯的。

  其实如果不是朱襄催赢小政赶紧滚回来,秦兵的军纪也没那么好。但太子急着赶路,谁敢中途停下来抢掠?

  

  或许是恐惧,或许是知道没粮饷和军功可领想捞一把,或许单纯是手中有了兵器、身边有了其他兵卒壮胆。除了项燕迅速收拢了自己的部下,民夫和南楚残军迅速变成了无恶不作的匪徒。

  他们不仅奸淫掳掠,甚至做烧田毁屋这等损人不利己的坏事。

  

  因为他们明白,战败让他们的兵没能得到任何好处,若想让这些兵继续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自己又不想出这个钱财,就只能让兵卒抢掠。

  而且刚经历了战败的恐惧,兵卒也需要用无辜平民的血开刃壮胆,恢复士气。

  楚国疆土内还算好。项燕收拢部下之后,立刻率领亲兵剿匪,稳定楚国国内秩序,没让匪患扩大。

  但南楚君完全无法约束残兵,且内迁的楚人也发生了叛乱。许多内迁的楚人南逃,回到被焚毁的故地,自发地想要重建城池。

  

  更凄惨的是,租子还得交。

  绝望的老人在深夜清晨自己走入山林;哭泣的妇人割破手指让快饿死的孩童吮吸血液果腹;逃归的征夫发现家乡已经变成了焦土,而动手者就是他的同袍。

  但即使这样,平民也是麻木不仁,很少反抗的。

  忍饥挨饿啃草吃土半年过去,秋收让他们喘了一口气,交上了借贷的租子,养活了还没饿死的人,开始期盼第二年的早稻丰收。

  这次南楚国和楚国都没有征发兵役徭役,地里勤劳耕种的人很多。还没死的老人和咬牙撑下去的妇孺终于可以轻松一些,全家人盼着好收成。

  如去年一样,稻子又黄了,楚人的脸上又出现了期盼的神情。

  然后雨来了。

  各地楚地官员和封君纷纷搭建祭坛,奉上珍贵的贡品,祈求上天赶紧收收神通,不要祸害百姓。

  他们情真意切。

  他们祷告着祷告着,伏在泥水地上痛哭流涕,忧国忧民之心溢于言表。

  "但无人像朱襄一样,率领家丁秦兵帮助农人收割。"春申君黄歇冷笑,"祭坛华美坚固,农人手中却无收割农具;祭坛上酒肉丰盛,赈济粮中连糠皮都比沙石少;他们天天在祭坛上对上苍哭泣,升起高高的火焰,祈求上苍垂怜,却无人帮农人烧个窑烘烤粮食。"

  黄歇狠狠将酒杯掷在地上:"项将军,你这兵是借还是不借!"

  项燕看着地上滚落的青铜酒杯,沉默不语。

  黄歇道:"我用封地中五座小城和你借兵。"

  项燕眉头颤动了一下,无奈道:"春申君,你这是何苦?"

  黄歇道:"不是我何苦,是楚民何苦。"

  项燕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难道成为朱襄的友人,变化就这么大?"

  黄歇反问道:"为何不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朱襄让我看清了自己。"

  他深呼吸,站起来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我虽重富贵,也看得见庶民的艰辛!"

  他双手平端,躬身与地面持平:"项将军!歇用五座小城借项将军的兵一用!"

  项燕再次叹了口气,起身将春申君扶起来,道:"不是我不愿意借给你兵,实在是上次打败,楚王对我有诸多不满。我不敢轻举妄动。"

  项燕被楚王冷落了。

  不是因为焚城迁民,也不是因为溃兵成匪患。

  这种事很常见,不会有哪个国君会为这点小事生气。

  虽然有士人怜惜楚民之苦,也有人写文章抨击项燕,但春秋战国五百多年的战乱,庶民之苦太多了,多得大部分人习以为常了。

  若不是现在有个体恤平民,也出身平民的朱襄公横空出世,连抨击项燕的声音都没有。

  楚王冷落项燕,只是因为项燕战败了而已。

  其实项燕虽然没有攻下广陵城,但拔除了长江北岸除了广陵城之外所有城池,功大于过。

  但楚王早就忌惮项燕声势过大,此次只是借题发挥。

  项燕一边被士人抨击残忍,身为楚人居然残害楚人,一边又面临楚王的故意打压。所以回到陈都后,他闭门不出,低调避祸。

  不过项燕仍旧紧紧攥着兵权,项家的精兵仍旧是楚国最强的一支,即便是楚王也不敢夺。

  春申君为支持楚王,改封地为郡县,只管理行政和财务大权,交出了自己的兵权。

  楚王不愿意动兵帮助收割,春申君只能来求项燕。

  但即使春申君承诺将封地割据一部分给项燕,项燕还是拒绝了。

  春申君以袖掩面,哭着上了马车。

  项燕送春申君车驾离开,表情有些难堪。

  项燕身边的族人都面露不满,说春申君怎么学了庶民朱襄那点见不得台面的仁慈,居然让士人下田帮农人收割,简直丢尽了封君的脸。

  但项燕的心却动摇了。

  他想起了在战车上东倒西歪,狼狈不堪的长平君。

  世人都称赞长平君,连广陵城的楚人都愿意为长平君赴死。他真的能否认长平君那些丝毫没有贵族体面的行为吗?

  项燕静坐一夜,第二日点了三百奴仆借与春申君。

  只是奴仆,不算丢了贵族的身份。项燕想。

  春申君驾车在陈都哭着"乞讨"了好几日,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

  碍于春申君脸面,这家借一百奴仆,那家借两百家丁,太子启还向楚王求了一千奴隶。春申君凑了五千人,终于能成行了。

  太子启送春申君离开时,递给春申君一块令牌,道:"凭借此令牌,春申君可在楚国任意郡县粮仓获得粮草补给。珍重!"

  春申君知道太子启为在楚王面前求得这块令牌,在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跪得晕厥过去。

  他有一种吾道不孤的畅快。

  "交给微臣。"春申君拱手躬身,"太子珍重。"

  春申君领着杂牌军离开,去帮楚人抢收稻谷。

  虽然已经晚了几日,许多稻谷可能都已经生芽,但只要去做,亡羊补牢,总比袖手旁观好。

  楚国的饥荒在春申君的奔走下暂时压制,又暂时归于平和。

  南楚国继续混乱,但贵族却过得更好了,得到了许多土地和奴仆,充实了军队和家丁。

  虽然有大批楚人流离失所,但这些楚人都涌向了广陵城,没有给南楚国君臣造成太大麻烦。

  麻烦都被自诩仁德的朱襄公吃了。

  这让南楚国君臣在大败之后,终于找回了一点场子。

  朱襄忙着安排流民垦荒时,得知了春申君的事,立刻派人将抢收经验和能用上的新农具图纸,快马加鞭送给春申君。

  "朱襄公,你将扇车等新农具图纸写信交予春申君,会不会有人抨击朱襄公私通楚国?"李斯十分担心。

  韩非说得更直白:"朱襄公,增强楚国实力,对秦国无好处。"

  朱襄摇头:"我已经派人给秦王写信,秦王会同意。春申君此次帮助楚人抢收稻谷,做得越好,他就越危险。我助他成功,不仅救了无辜楚人,也......"

  朱襄停顿了一会儿,叹气道:"他包揽此事,恐怕心中也知道结果。待春申君被楚王责备,他现在对楚人的仁慈,都会变成插往楚人心口的刀。"

  政治小白韩非和李斯十分疑惑,异口同声问道:"为何?"

  朱襄道:"因为公子启。公子启太优秀了,与春申君配合默契。楚王在忧患中,会欣喜自己已经成年的儿子回到身边。但现在楚国危机解除,楚王看这个过于优秀的成年太子,心里恐怕滋味不好受。原本只能依靠楚王的春申君,居然得到了太子的看重。这在楚王眼中,可能会认为春申君背叛了他。"

  朱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春申君清楚这一点,所以在项燕崭露头角的时候,他故意低调,并且交出了兵权,竭力降低存在感,以求保全自身。"

  李斯的脑海中破开了一丁点的迷雾:"现在春申君为又将陷入饥荒的楚人挺身而出,他做得越好,获得的声望越大,楚王心里就越不能容他?"

  韩非皱眉:"楚太子难道不知道楚王心结?他为何要掺和进来?"

  朱襄再次叹了口气,道:"据吕不韦留下的暗线信中所说,楚太子为保全春申君,本已经故意不与春申君结交。但抢收和赈济楚人之事,楚王不松口,春申君不能成行。春申君迎回楚太子,原本站在他这边的楚后深深厌恶他。能为春申君在宫里说得上话的人,只有楚太子。"

  春申君知道此行危险,仍旧去做了;太子启知道此举会让春申君陷入危险,仍旧帮助春申君。

  若太子启成为楚王,说不定他与春申君真的能共谱一场明君贤臣的鱼水情,令楚国焕发第二春。

  如果没有秦国在的话。

  李斯和韩非不由有些敬佩楚太子和春申君了。

  即使两人是秦国的敌人,但敌人也可以值得尊敬。

  朱襄则有些疑惑,历史中的春申君似乎更执着于自己和家族的富贵,与现在的春申君判若两人。

  但朱襄转念一想,春申君流传后世的最大成就,是在战乱中也兴修水利,治理洪涝,鼓励开垦,进行了江东早期的开发。这也是"申城"一词的由来。

  春秋战国时代封君无数,会治理开发自己封地的封君寥寥无几,这说明春申君比其他封君的视线略低一些,能看得见黎民。

  哪怕只看得到一点,那也是看见了,比睁眼瞎好。

  春申君本就有这样的潜质。

  他现在看得见更多的黎民苍生,是因为自己吗?朱襄看着好感度列表,春申君头像后面缓慢上涨的红心。

  明明他与春申君互为敌人,都设计过对方的命,这好感度都快两颗心,要赶上信陵君了。

  朱襄苦笑不已。

  他生出伪善的希望,希望春申君被楚王厌弃后,只是辞官归隐,不会伤了性命。

  春申君在他前世的历史中死于阴谋诡计。这一世的春申君,若能得个善终就好了。

  虽然朱襄知道希望渺茫。

  朱襄只略微感慨了几声,就将此事放过。

  他太忙了。

  南楚国大量流民涌入广陵城,南楚国不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直接和活不下去的流民说,去广陵城,找朱襄公。好像朱襄公是南楚的朱襄公似的,颇为无耻。

  朱襄对流民到来很欢迎。

  广陵丰收时,南秦三郡也丰收了。现在南秦粮仓中堆满了粮食,开始加盖新的粮仓。

  南秦湿热,粮食容易腐烂。用陈粮赈济流民,以工代赈,令流民垦荒和修筑水利,正好合适。

  项燕屠了长江北岸,因广陵城这颗钉子没有被拔出,变成了对秦国有利。

  若秦国要横渡长江天堑,重建长江北岸码头城池很难。但以广陵城为基本点,让大量流民往西开垦、修路,逐步建设长江北岸,就容易许多。

  再者,王翦虽说是镇守义阳三关,实际上也是在长江北岸。

  世人见王翦以骑兵一战成名,却忽视了王翦曾是李牧副将,随李牧率领舟师征战。

  王翦手中也有一支精锐舟师,可以直接沿着汉水、长江顺流而下,从西往东重建码头。

  现在逃回家乡的楚人见到秦人,就像是见到了亲人,可不会再反抗了,恨不得抱着秦人的大腿求他们别走了。

  楚国风俗与中原、秦国都迥异。按照常理,楚地和楚人最难驯服,就算被秦国占领,他们仍旧以楚人自居,不愿意融入秦国,反秦情绪高涨。

  项燕只是将帅之才,不是王佐之才,更不是君王之才,和他孙子项羽差不多。所以他焚城迁民着眼的是战略的得失,目的是给秦国统一战争制造麻烦,为楚国续命。

  他看不到长远的民心得失。

  朱襄很肯定,项燕就算此事做成,自己没有在广陵,救下广陵一城的人。项燕和南楚君在长江北岸的暴行,对楚国也会造成长远的危害。

  秦国是一定能统一天下的。

  原本这里的楚人被秦国统一后也会挂念着楚王和楚国。项家才能逃到江东,率领江东子弟横扫中原大地。

  现在,项家敢在江东露出项家的身份,江东江北人就敢当街打人。

  项羽厉害打不过?那就报官!

  秦人虽可恶,但项家人必须死!

  不是项燕愚昧无知,只是王佐之才稀少。

  且在贵族和平民仿佛地位差异大到仿佛有生殖隔离的战国时代,就更没人在意那些庶民能有什么用了。

  现在项燕此举的恶果提前出现了。

  在长平君的仁慈对比下,又有南楚国两年人祸造成的饥荒,南楚国的楚人将长平君当成了救命稻草,拖家带口到广陵城求活。

  这些流民中有许多士人,一些士人正是长江北岸的士人。

  他们心里很忐忑。

  是他们将秦军赶走,现在又向秦人求助,秦人会理睬他们吗?

  而且他们人这么多,就算长平君怜悯他们,又能拿出足够的粮食赈济他们吗?

  当他们来到广陵城之后,担忧就消失了。

  长平君没有出面。广陵城外被秦军重兵把守。

  但秦军没有驱逐他们,而是带他们修建流民营地,登记姓名和特长,领口粮分配徭役。

  若有识字又懂雅言或者秦语的士人,另外登记和培训,以管理这些流民。

  秦国的编户齐民制度,也可以用在流民管理上。流民中的士人担任"里正",帮助秦国官吏管理流民临时村落。

  经过秦楚贸易战后的流民潮,秦军和秦国官吏对管理流民已经很熟练。现在管理流民的官吏,大部分都是曾经的楚国流民。

  虽然制度上很完善,经验也很充足,但事太多了。

  之前朱襄有嬴小政和雪姬帮忙,现在就剩下朱襄自己。

  嬴小政全力开动下,能顶两个正常工作的朱襄。现在朱襄只能超全力开动,每日能睡两个时辰就不错了,全靠浓茶续命。

  人的极限都是逼出来的。朱襄才三十二岁,正是可以零零七的年纪。

  他一边写信给子楚,让子楚赶紧把政儿放回来救命,一边全力压榨自己的极限。

  朱襄如此拼命,他身边以广陵士人为主的新县官班子,都看得害怕了。

  陈启不断劝说朱襄以身体为重,有些事可以缓缓。

  朱襄一边喝着浓茶一边笑道:"我还好,很精神。晚处理一日,就有数十人饿死。我怎么睡得着?"

  浮丘私下对陈启道:"若劝说有用,我等早就劝了。与其劝说,不如为朱襄公多分担些。"

  陈启抹着眼泪点头。

  朱襄公身为秦人,为了逃难来的楚人如此拼命。他们这些原本的楚国士人,怎么还睡得着?

  在陈启等广陵城士人跟着熬夜时,也将此事告知流民中的士人。

  楚王和南楚君都不在乎你们的命,只有长平君在乎。畜生都知道报恩,如果你们将来背叛长平君,连畜生都不如!

  朱襄的名声终于在南楚国彻底打响,连不识字的农人都知道南边有个长平君。

  若日子过不下去,就去寻长平君。

  这时,长平君的仁名才真正被楚人接纳,而不是仅有消息灵通的上层士人知道朱襄公是谁。

  当朱襄的名声打响的时候,楚人也才得知,能一年种两次的水稻,传闻能救荒的土豆和南瓜,都是朱襄公带来的。

  很多人只是闷头种地吃米,对来源一无所知。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

  当南楚君发现庶民大量巡亡,开始采取措施制止时,春申君也结束了他在楚国的巡游,回到了陈都。

  春申君的仁名也响彻了楚国。

  在楚王控制范围内的楚人心中,春申君的仁名已经超越了长平君。

  长平君的仁慈没有落在他们身上,便是假的。春申君的仁慈救了他们,所以他们敬重春申君。

  楚王亲自出城迎接春申君,奖赏春申君。

  但春申君看到楚王夸张的笑容,却心头一凉。

  他是从楚王还是太子时,就伺候在楚王身边。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位楚王。所以一看到楚王的表情,春申君就猜到楚王在想什么。

  他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了。

  回陈都后,春申君因劳累过度生了一场大病,向楚王请辞,想要回到封邑养病。

  楚王推辞再三,终于准许。

  春申君松了一口气。

  在离开陈都时,楚王微服出宫,亲自来送。

  太子启没有来。

  "他想保护你。"楚王的态度,就像是曾经还是太子时一样,"你认为寡人要杀你,太子启也这么想。"

  春申君摇头:"不是大王要杀我,是我先支持楚后之子,又支持归国的太子,摇摆不定,已经遭人憎恨。两位公子都是大王的儿子,都是大王骨肉,他们若争起来,大王会多伤心?是我该死啊。"

  他抹了抹眼泪,继续道:"我虽是为了楚国,才支持已经成年,并显示出贤能的太子。但我无愧楚国,却有愧大王你。大王能让我回封地养病,已经是看在曾经的情面上。"

  楚王看着春申君悲伤哭泣的模样,想起了他与春申君在秦国时的过往,心软了。

  "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回来了。"楚王叹息道,"等你回封邑后,我会削减你的食邑。"

  春申君立刻道:"我会上书,自请削减食邑!"

  楚王点头,送春申君离开。

  公元前248年秋,春申君以老病为由,辞去令尹之位,回到封邑。

  途中,春申君遭遇多次刺杀,幸得楚地游侠自发相送,才安全归家。

  春申君归家后,立刻上书请求削减封邑,以充盈楚国国库。

  楚王准许,赠送春申君千金。

  楚国人无不称颂春申君高义,连虎豹豺狼之君秦王也公开称赞春申君,派人去请春申君入秦。

上一篇
宝宝好久没C你了 男生的坤坤放到女生的坤里
下一篇
幽默笑话大全爆笑 一句话的精辟搞笑段子
相关文章
返回顶部小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