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斗鲳哪能跟这大燕子鲳比，个头就差多了，还有这一圈的胶质，比石斑鱼还好吃。”
叶耀东边说边上手翻看了一下大燕子鲳的腹部。
大燕子鲳最有特色的地方，就是位于背部和中腹部那一圈厚厚的胶原蛋白，简直就是长在鱼身上的果冻！
鱼类胶原蛋白组成结构与人体最接近，是最容易为身体组织所辨识吸收的胶原蛋白，吸收率也最高。
一旁围观的人里头又识货的，也有不识货的，也有的都将信将疑。
“真的假的？”
“你咋知道？”
“我知道，前几年咱大队抓过，那掌勺的阿胖子说比石斑鱼还好吃，还滑嫩。”
“玛德，啥好东西都被厨子先吃了……”
“阿东知道的也不少啊！你朋友胖子说的吧？”裴父笑呵呵的道。
阿财继续吐槽，“不知道的以为他都吃过呢，知道的这么清楚。”
“切，你还是赶紧称吧，再多说两句，我就叫裴叔不要卖了，拿回家给我了！”
“卧槽！”阿财瞪圆了眼睛，“卑鄙无耻！”
叶耀东白了他一眼，伸手作势就要把他手里的大燕子鲳抢过来，阿财却腾出一只手来重重的拍了他手心一下。
“去去去，有你啥事啊，一边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然后他赶紧把鱼往秤上一放，秤了3斤6两，就往自己的收货筐里单独放。
“好家伙，竟然三斤多，平常大斗鲳一两斤就已经算大的了，这一条能卖好几块了？”
“呵呵，1块8一斤，这一条6块5，这鱼可不比石斑鱼差。”
大家闻言又开始对着鱼指指点点，感叹，“这鱼一般人可吃不起。”
“本来就不是给一般人吃的，有钱人一顿饭吃你一个月工资都不是事。”
“人比人气死人。”
“没投个好胎……”
耗子跟他老婆却心痛极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好歹还能分3块多，也赚了……”
“本来可以赚更多……”
叶耀东正好听到两人的滴咕，也只当做没听到，他觉得藏私不会就一次，人心不足蛇吞象，裴叔这船迟早得收回来。
秤好，算了账，裴父又顺便趁现在还没有船进来，让阿财帮忙把那八九筐要留回去晒得鱼，过一下称，顺便把斤两跟当天的价格写上，捕到的鱼都得分。
前几回的杂鱼，裴父都直接给他们了，就当照顾一下阿光的朋友，他想要鱼不怕没有，今天他就不给了！
他把两大筐的各种杂鱼跟没人要的小虾蟹，都叫叶耀东帮忙一起搬上板车。
这可把耗子老婆急坏了。
“叔啊，这杂鱼不是给我们吗？”
“谁说的，说好的，船回来货都归我收走卖钱，卖了钱各一半，杂鱼当然也应该归我。之前只是想着没啥用就给你们了，现在我有用了，当然不能给你们了。”
夫妻俩欲言又止。
“叔啊，我们也想趁着有天气多晒一点，你看就当我们花钱买，你看着办从分的钱里头扣，行不？这些也没多少，明天捕的你再都拿回去？”耗子老婆赔笑讨好的道。
“不行不行”，裴父连连摆手，“我晚上就要请人杀了晒，你们前些天也没少拿啊，怎么还晒不够了？”
耗子老婆尬笑，“娘家人多，所以想多晒一点，不然兄弟多，一人还不够拿一点……”
“那也不能都给你，我也要的，你还想要那就拿篮子装一篮筐好了。”
“一篮筐有啥用？”
“没用那就算了，你们前段时间拿的也不少了。”裴父没好气的道。
他又善心的让他们装一篮子，竟然嫌少说没用，没用那就别要了他转过头又看向叶耀东。
“阿东帮我看着剩下的几筐鱼，我等会儿再过来拉。”
“行，你先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叶耀东看着一旁又心急又有些不甘心的夫妻俩，只觉得纳闷，几筐杂鱼而已，干啥这样？又不是没给过他们。
“你们要是还想要杂鱼，晚一点看看谁家韩国网或者地笼回来，问人家买就好了，随便看着办给点意思一下就行了。”
反正他也不特意收杂鱼，只有提前说好的几家，啥鱼干都收，杂鱼干算是顺带的福利添头。
要想买一点杂鱼还是很简单的，反正他们刚刚也说让裴叔算钱扣掉。
耗子老婆却不领情，口气不太好的道：“能一样吗，不要钱啊？”
“怎么不一样了，又不是儿子，你半天都还处出感情了？”
说话这么不客气，那他也不客气。
“噗～”
路过听到叶耀东大嗓门的人差点笑死。
耗子老婆恼羞成怒跺了下脚，直接气的扭着臀就走了。
耗子也一脸愁容，尬笑了一下，也没说话就也跟着回去了。
“莫名其妙！”叶耀东看着他们背影滴咕了一句。
“你嘴巴可真毒啊！”阿财刚也看的津津有味，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这叫嘴皮子利索，见人说人话，见鬼骂脏话！”
“哈哈哈，见鬼骂脏话！真有你的，说话一套套。”
“难道你半夜看到鬼，不先卧槽！卧槽尼玛！这么骂几句？”
“有道理！”阿财深以为意。
两人因为两句话又化干戈为玉帛，闲聊了起来，哪里还有刚刚互看不顺眼的模样。
叶耀东也豪不见外的伸手从他口袋摸了一把瓜子出来嗑。
阿财看他抓了那么大一把心疼的说：“吃那么多，小心大便拉不出来。”
“你以为我是你，属貔恘的？只进不出。”
“那你还给我，别吃了。”
“知道貔恘怎么死的不？”
“啊？”
“只进不出，被自己的屎憋死的！”
阿财：“……”
“胡说八道我就服你！”
“切～我这叫会聊天，你懂啥？搬张凳子过来坐一下呗，光站着多难受啊，可别把你累瘦了。”
阿财默默的又转身回自己小寮去搬凳子，但是刚走两步，他就转过头来。
“你自己不会去搬啊，干嘛叫我。”
“别啰嗦，快去，走走能锻炼身体，长命百岁！”
阿财差点没给他气笑了，啥话都被他说了，他还能说啥？
……

“这是肯定的，也不知道爹今天能收多少斤鱼回来？”

这时候他不由可惜，要是能像阿光一样家里有两条船，那能赚的就更多了！
不行，要是还买不到船，他年后必须得去订做一条，不能干等在那里，年前有些家庭需要钱过年，要是年前买不到船，年后也不用等了。
林秀清不知道他在想啥，只是道：“应该不会少吧？听昨天隔壁周大嫂说这两天拖网的货也有多起来。”
“下午再看看，我出去转转，让他们几家今天的鱼货能留的都多留点起来。”
“哎你去吧，我把饭放下去煮，不知道你早回来，没有早点煮饭，本来打算随便煮点面吃。”
“你看着办，随便吃点啥就好了。”
叶耀东说着又往外走，先跟旁边几户邻居说好先，然后才往村子里走。
他旁边住着周家兰家几兄弟家也有两条船。
没想到，他出去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里，他老丈人竟然来了，还推了一板车卖剩的橘子跟一麻袋的柚子。
林秀清高兴的看着他道：“你前面不是还说，想要给赵组长送点特产啥的吗？我爹送过来的这些橘子跟柚子，正好可以给赵组长送过去，虽然橘子少了点，但我爹说他明天再扛100斤过来。”
叶耀东也看向了角落满满一篮子，还有一整个麻袋。
“爹也太客气了，回回有啥都送过来，都没落下。”
林父笑得一脸憨厚，“正好收获了，就边卖边送过来，橘子太好卖了，不然还能多剩一点。你们要送人，我明天再扛100斤苦柑送过来，这个比橘子放得住，可以慢慢吃，而且吃凉的，不上火。今天原本各带了100斤，没想到苦柑都卖完了。”
“行啊，也不用你送过来，我骑自行车去载，省的你还要走大老远，到时候多少钱我算给你，就当我买的，数量太多了，也不能让你送。”
“不用不用，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买？家里别的没有，就这果子菜啊最多了。”
“嗯，钱不钱的就再说，今年收获还可以吧？橘子几分钱一斤啊……”
钱肯定得给的，就是也不用一直挂在嘴边说，不然总是在那里推脱，明天带着钱去扛，直接把钱放下就好了。
叶耀东转移话题跟老丈人闲聊了起来，中午一块吃饭的时候，还陪他喝了不少的酒。
原本林父打算吃完饭就回去的，结果给喝醉了，中午只能歇在这边，临时在两个孩子的床上睡了一下午的午觉。
起来时都黄昏了，叶耀东又留他说傍晚渔船回来，到时候趁新鲜鱼货带一点回去。
林父却连连推却，死活都不愿意再要，只让他拿去卖钱，就匆匆先回去了，生怕又让他们破费。
老太太看着林父推着板车走的飞快，笑着道：“你明天过去载橘子的时候，多带一点鱼过去，亲家可是一直惦记着咱们。你以后是收了别人的东西，也都得还回去。”
这道理他当然懂。
“嗯，知道了，我去码头看看船进来了没？三个人干，应该也快了。”
叶耀东把自行车往外推，长腿一跨就骑了上去。
叶成洋蹲在地上却傻呆呆的说：“爹的脚好像比我人还长？”
“他的脚板也比你脸大！”叶成湖附和。
“有吗？”
“有，你晚上把脸往爹脚上凑着比一下看看就知道了。”
叶成洋懵懵的点点头，“哦。”
“叶成湖你晚上作业写了吗？”
林秀清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幽幽的响起来，但是叶成湖却还不紧不慢的仰着头道：“啊？还没吃晚饭啊？”
“没吃饭就不用写作业了吗？”
“吃完饭才有力气写作业！”
林秀清差点被他理直气壮的话给气笑了，“给我赶紧去写作业，没写完不准吃饭，天天都要点着灯写，还敢朝我要压岁钱，你的压岁钱都交电费了。”
叶成湖都囔着边往屋里去，“被你们骗了，早知道就不去上学了，天天写作业，天天写作业……”
林秀清恼怒的想给他后脑勺来一巴掌，却不知咋的，这家伙好像后脑勺长眼睛一样，竟然反应快速的跑了起来，逃过了一劫。
然后站在房门口朝她做鬼脸，差点又气到她了。
她终于知道为啥大嫂二嫂整天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骂都来不及，她喉咙也好痒。
“没有一个爱读书的……”
“没事没事，还小，慢慢教就好了……”
林秀清翻了个白眼，她男人估计也是这么被惯坏的。
叶耀东一到码头，正好看到裴父跟耗子正在一筐筐的抬货，他也就顺手上去帮忙。
“今天拖网的货好像还不少啊。”
“货是还行，就是最近都是龙头鱼跟蛤蟆鱼，没有什么值钱的，今天也就捞了几斤九节虾值钱点。”裴父边走边道，“龙头鱼你也要的吧？”
“要，都要，杂鱼也要。”
耗子听不明白他们在说啥，连忙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要不要的？叔今天这个货不给阿财收吗？东子改行收货了，不出海了？”
阿财也瞪直了眼睛，“我说我刚刚要把这货拖进来过秤，你怎么还说要等会儿，原来不给我收了？”
“不是，这些不值啥钱，我要拿回去晒鱼干，阿东要收这些鱼干。等会儿还得借你的秤，称一下，算一下重量，到时候我们还要跟大碗儿子对半分。”
叶耀东听裴父说大碗儿子，差点没笑出来，老一辈取名字真的坑儿子，还坑孙子。
“这么多都晒啊？”阿财看向叶耀东，“你大哥二哥的船，这两天货也全部都留回去说要晒，该不会也是你在那里收吧？”
“是啊。”
“卧槽，你这是垄断啊！还抢生意！”
阿财这会儿估计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他晒干了能卖多少钱了？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的财路断了一半了。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干什么，像什么，还没卖几天鱼干竟然就大赚特赚了，还满村子收！
“我这怎么叫垄断抢生意呢？你收新鲜的，我收干的。”叶耀东嬉皮笑脸的道。
“干的比新鲜的贵，你都在那里收干的，大家不得都留回去晒，多卖点钱啊。”
说完阿财还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看这破嘴，没事，多嘴什么？”
叶耀东笑眯眯的勾着他的肩膀，还拔了两根烟出来，一根服务周到的别在他耳朵后面，一根送到他嘴上，还顺便给他点上了。
“这些鱼便宜的要死，给你收，你能挣多少？就那三瓜两枣的，还是别浪费了，给我收，让我多挣一点，我到时也多捕点鱼卖给你，让你赚，有来有往嘛！”
阿财仰着头瞪了他一眼，吸了一口才拿出来，说道：“三瓜两枣也是钱，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叶耀东正准备跟阿财好好聊聊天，却看到船上那边好像出啥事，看着三人面对面，气氛有点不太对。
他连忙放下搭在阿财肩上的胳膊，“我去看看，那边好像出啥事了。”
一走过去，只就看到裴父手里正拿着一个小篮子，里头竟然有一条小脸盆那么大的燕子鲳，而他的另外一只手上却拿着一块破布。
一旁的耗子神情有些尴尬，而他老婆却咬着下唇，神情有些不甘的看着蓝子。
他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是他们捞到大燕子鲳，舍不得交，所以偷藏起来了。
“对不住了叔，这…我也是经不住老婆哀求，所以才湖涂了一下，下次一定不会了。”
“这条是我捡的……”
耗子瞪了他老婆一眼。
“叔，她不拎清，别跟她一般计较，这鱼也确实是她捡的。夜里天黑，我开船一时没留意，差点触礁。眼皮子一直跳的害怕，就在旁边小岛停了下来，没想到我老婆正好看到这条鱼卡在礁石缝隙里了。”
裴父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行吧，下次不能这样，再这样的话，我就换人了。”
“好好好。”
“船有没有哪里磕碰？有没有检查一下？”
“有有有……没没没……没有磕碰到，及时停了，就是眼皮子跳，心脏也跳，所以才停下来歇了，”他笑笑，“原来是跳财！不是跳灾。”
“嗯，上没有磕碰到就好，不然万一有啥损失也是要你负责的，我交给你的时候，可是好好的，你还给我，当然也得是好好的。”
“肯定的。”
叶耀东在一旁只看着，不说话。
裴父见耗子认错态度诚恳，也不好抓着不放，抬抬手就直接放过了。
他们一起过去称货时，阿财心里头正郁闷着，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挪动一下，直到看到大燕子鲳，他才眼睛一亮，连忙站起来。
“大燕子鲳！哎幼，这么大只？长的有脸盆那么大了，这直接就把篮筐底给盖了，极品啊！”
叶耀东也在一旁笑眯眯的道：“这个勐货好吃的能把嘴巴给黏住。”
“说的好像你吃过一样。”阿财白了他一眼，又高兴的把鱼拿在手里，“幼呵，果然沉，这可比大斗鲳大多了。”